阿妃

酒店關門時，我就走

2005-04-22 中國時報【名家專欄 】

林肯曾說：「幾乎所有的人都能承受苦難的試煉，但是真正能夠考驗品格則是權力的試煉」。對政治人物而言，權力有其無可抗拒的魅惑。明知權力容易令人腐化傲慢，無知愚蠢；但是為了權力，政治人物可以卑躬屈膝，可以委身事讎，可以背叛原則，可以翻雲覆雨。即使高潔如馬丁路德‧金恩博士，雖然不屑「為權力而權力的權力」，但對「道德、正確與良善的權力」一樣無法忘情。在政治人物眼中，只有上不了的天，沒有過不了的河；權力幾乎是自我實現與生命價值的代名詞。

政治人物一旦感染上述的權力症候群，經常會表出現出令人匪夷所思，不近情理的行為，例如阿扁總統對連宋登陸的憤怒，教育部長杜正勝對黃光彩事件的處理以及內政部對 ATM 限額的決策。對社會大眾而言，政治人物因為死守權力而外顯的荒謬行徑，其實與非洲的猴子無異。報載非洲阿爾及利亞的首都阿爾及爾郊區出產一種 猴子 ，喜歡偷食農作物，尤其是 大米。 農民在 飽受困擾之餘， 根據 猴子 習性終於找出特別的捕捉方法。農民先在樹上繫緊葫蘆型的細頸玻璃 瓶 ，並將 大米置入其中 ， 猴子 見到 大米 自然伸手進 瓶 。因為 不肯放棄手中的大米， 猴子的手卡在瓶頸，連帶全身動彈不得，最後難逃被捕入籠命運。

長久以來，政治人物對於權力的獲取之道與避免自陷困境的努力始終未曾稍減。管理學者威廉斯（ P. Williams ）在《權力的弔詭》（ The Paradox of Power ）書中，提供了相當有趣的指涉架構。威廉斯指出，現代社會中的權力，係源自七項弔詭的力量：一、幻影中見真實，領導者雖然活在現實情境，但心思必須著眼未來，設法構築可行願景，不能坐困愁城，甚至錯誤歸因，推卸責任；二、愚昧中見智慧，領導者必須儘量閉嘴張耳才能令人信服，展現誠心溝通，化解無謂的對立衝突；三、謙卑中見權力，勇於面對承認自己的限制，確實尊重他人的專業能力，不僅充分授權，更要開放傾聽異議；四、柔軟中見剛強，領導者的勇氣不是無懼，而是戰勝恐懼，敢於決斷，勇於負責；五、錯誤中見真理，領導者要採「解決問題」途徑，不可輕易預期失敗，也不要害怕失敗；領導者是由問題堆砌而成，沒有問題就不需要領導者；六、絕境中見生機，領導者要有擔當責任的毅力，不僅要「把事情作對」，更要「作對的事情」；七、服伺中見領導，領導者要以修道院的僕人精神尊重工作，善待人民，不可因權而貴，鄙視人民。

老子在道德經上說：「知人者智，自知者明；勝人者有力，自勝者強。」權傾一時的亞歷山大大帝，臨終時交代部屬要將他的雙手伸出棺外以示清白。邱吉爾則在一九四五年大選前夕，以「酒店關門時我就走」（ I leave when the pub closes. ）的豁達，回應倫敦泰唔士報對他可能落選的預測。政治無情，權力無常。國內的政治人物理應要比非洲的猴子更加明白：只有適時放手，才能全身而退。

（江岷欽 國立台北大學公共行政暨政策學系教授）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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邱吉爾的酒店關了嗎？
 

這一兩年，媒體常拿邱吉爾的話「酒店關門，我就走。」來嘲諷「擋路、攪局」的政治人物。

由於邱吉爾的這句話太有名，因此，其實大家都不知道在這句話之後所延續發生的真實故事。大家的印象，僅止於邱吉爾敗選之後瀟灑下臺而已。

真實的故事是：1945年，英國戰後首次大選，邱吉爾所屬的保守黨敗選（不是邱吉爾敗選，邱吉爾仍然當選下院議員）；而，由於英國的閣揆係由下院多數黨議員產生，因此，勝選的工黨取代了保守黨政府，艾德禮首相取代了邱吉爾。

邱吉爾挨了一記悶棍，而就在整個世界為這個選舉結果錯愕震撼的時候，邱吉爾則以他貫有的華麗台詞，瀟灑下臺。當時，他七十歲。

之後，他在下院當了六年的反對黨領袖，1951年保守黨重新上台，邱吉爾亦以76歲高齡重登首相寶座。邱吉爾的酒店又重新開門了。

四年後，邱吉爾以八十歲高齡退休。如果不是身體健康嚴重惡化，邱吉爾還想繼續幹下去；1965年邱吉爾逝世，享年九十歲。

這是「邱吉爾酒店」的完整故事。

無獨有偶的是法國的戴高樂。

戴高樂，這位「光復法國」、讓法國起死回生的二戰英雄，因為不滿戰後法國第四共和新憲的政體，1946年他召開內閣會議，宣佈辭職下野。戴高樂堅信，總有一天法國會呼喚他再出來領導他的國家--但要按照他的理念。

當然，戴高樂沒有閒著，他還是持續在野，推動憲政改造。十二年後，經過一連串動盪的政府更替、中南半島的失敗恥辱、阿爾及利亞的國際危機，法國第四共和政府已經技窮、而且陷於混亂，終於，法國的政壇不得不再度要求戴高樂出馬。

1958年，七十歲高齡的戴高樂於提出條件後，再度上台執政。於是，他推動法國第五共和的憲政改造，繼續領導法國。1979年，由於一件有關議會組織的法案交付公投而被否決，戴高樂為此辭職下台；翌年，1970年，戴高樂去世，享年80歲。

這是近代兩位名人--或偉人、英雄，whatever you say -- 的真實故事。